平常走慣的那條平凡的街道,今日全都點上了七彩的燈,閃爍著,像是要把這片夜色下的孤寂全都燃燒的一點也不剩似的,鈴鐺的聲響傳遍大街小巷,夾雜著人們嘴裡吐露出的,對於節日的期待。
我獨自穿梭在熱鬧的大街上,今天的天氣冷了些,甚至替整個耶誕節帶來白靄靄的雪,但因為個性的緣故,我絲毫沒有因為寒意而受到太多的困擾,倒不如說,左半邊的個性,來自父親的個性,才是最困擾自己的。
對我來說,聖誕節的記憶已是相當遙遠的存在,甚至有些模糊。
唯一清晰的⋯⋯只有當時媽媽的笑容。
或許應該說,是我只願意記得媽媽的笑容。
其實本來就不該期待聖誕節的氣息降臨在自己家中的,畢竟,聖誕節是溫馨的,屬於家庭的節日。
在那個完全沒有愛的家裡,一切奢求都是荒唐可笑的。
況且,自家也不需要再染上更多餘的紅色了。
印象裡,就只過過那麼一次聖誕節,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。
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,從幼稚園回家之後,順便帶回了過節的期待。
「焦凍?」媽媽詫異的看著我小跳步地跑到牆邊,然後用圖釘將紅襪子固定在牆上。
「媽媽,老師說聖誕襪要掛起來才會收到禮物。」我傻傻的睜著大眼看向媽媽。
「那麼焦凍想要收到什麼樣的禮物呢?」
「恩⋯⋯。」我沈思了半晌,許多慾望清單上的物品在腦海中快速閃過。「都、都可以。」怯怯的說著。
「這樣聖誕老人可能會不知道要送焦凍什麼好哦。」
「沒關係,因為我想要的東西,聖誕老人應該沒辦法給我。」我垂下眼睫,盯著鋪在地上的榻榻米。
「焦凍想要的是很貴的東西嗎?」也許是因為看見我若有所思的模樣,媽媽微微的皺起眉頭。
「不是。」我癟癟嘴,輕搖著頭。
「恩、不是阿。」媽媽的臉上浮起猜錯的小失落。
「因為⋯⋯因為⋯⋯是買不到的東西。」
「這樣阿。可是呢焦凍,聖誕老人就是因為什麼都會實現才會叫做聖誕老人哦。」母親輕輕的摸了我的頭,將我摟進她溫暖的懷中。
「真的嗎?這樣好像是英雄一樣!」我興奮的喊著。
「是阿,聖誕老人是孩子們的英雄哦。」媽媽笑了,溫柔的笑著。
「那太好了,希望他可以實現我的願望。」我鑽進被窩裡,依偎著媽媽。
喀拉喀拉—
有人回來了。那傢伙回來了。
我偷偷張開眼睛,看向媽媽。
媽媽抿著下唇,方才臉上掛的笑容已不見蹤影,就像是隱入這片寂靜的令人心碎的夜色中一般。
所以我說阿,我的願望,果然還是不能實現的,對嗎?
因為只要那傢伙還存在的一天,只要那傢伙還在這個家中,這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妄想。
媽媽妳說聖誕老人什麼都會替我實現,說他是英雄,可是歐爾麥特應該不是聖誕老人吧?
這樣的話,就算聖誕老人再厲害,也不可能贏得過第二英雄的。
在我絕望的入睡之後,隔天早上迎來的,只剩棄置在垃圾桶裡的那只聖誕襪。
其實我早就知道了,因為這跟變成第一英雄,對打敗歐爾麥特一點都沒有幫助對吧?
而在那之後的不久,那個男人便徹底地將我愚蠢的願望燒得一乾二淨,連灰燼也一點不留的,不讓我的希望有任何重新萌芽的機會。
他將媽媽強制抽離開了我的人生。
對他來說,媽媽的存在也是多餘的,對成為第一英雄沒幫助。
我從沒纏上繃帶的右眼看著他,望向他那巨大的背影,絕望混雜著恨意,扭曲了那抹鮮明的紅色,覆蓋掉原本單純的潔白。
*
天空再次降下了白雪,一塵不染的,世間最美麗的顏色,卻也是最容易弄髒的顏色。
我仰起頭定睛注視著,任雪花飄落在身上。
我想起那抹溫柔而不刺眼的微笑,想見面的衝動和已成傷疤的愧疚頓時在心中攪和翻騰,勾勾嘴角,我笑不出來。
在運動會之後,迷惘的我下定決心去見了媽媽,久違的。
媽媽的印象肯定還停留在那個傻小孩身上吧?
有點愛哭,既任性又有些麻煩。
而如今我都長得比媽媽還高了,也許在她眼裡,變得更像那個人了也不一定。
媽媽笑著說了原諒,我說以後是不是還可以再去見她。
媽媽只是溫柔的笑著,輕點了頭。
我應該去見她嗎?在這樣一個節日,我可不可以去見她呢?
「轟同學?」略稚氣的熟悉聲音叫住了我。
「綠谷?」
「好巧哦,竟然在這裡遇見轟同學。轟同學在做什麼呢?」
「不,沒什麼。」我不帶情緒的說著,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自己現在的行徑。「綠谷呢?」
「我出來幫我媽媽買晚餐的材料。」綠谷提起手中看上去有些沉的塑膠袋,晃了晃。
「這樣阿⋯⋯」我垂下眼睫,盯著地上的紅磚直看。
「怎麼了嗎?」綠谷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表情,出言關心。
「不。那個綠谷,能問你一個問題嗎?」
「咦、請、請問。」綠谷似乎被我的唐突嚇著,結結巴巴的說著。
「如果⋯⋯我說的是假設的狀況,如果你跟爆豪吵架的話,你覺得他會願意見到你嗎?」我自覺打出了非常好的比方,但綠谷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對勁。
「咦、我跟小勝吵架嗎?絕對不會想看到我的吧!不,應該說他好像每天都不想看到我⋯⋯不對,這麼說來,我們感情有好過嗎⋯⋯」綠谷自己越說越消沈,最後露出了相當沮喪的神情。
「那⋯⋯如果他說可以原諒你呢?」
「恩⋯⋯如果是那樣的話⋯⋯應該就可以了吧。」綠谷思索了一陣子,給出了自己也不太肯定的答案。
「那如果是在他生日那天之類的呢,那樣的話綠谷你也會去找他嗎?」
「咦、這個嗎?有點不好說呢。」綠谷苦惱的皺起眉頭,陷入了思考的漩渦之中。「倒是轟同學怎麼突然問這些問題呢?」
「因為⋯⋯」我欲言又止,但是綠谷似乎早已捕捉到我臉上一瞬閃過的異狀。
「是因為轟同學的媽媽嗎?」
「恩。」我輕輕的點了頭,不知道此刻應該要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。
「我覺得,轟同學和轟同學的媽媽跟我和小勝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況,轟同學的媽媽一定還是很珍惜轟同學你的。」綠谷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。「所以阿,轟同學想做什麼就去做就好了阿。」
『焦凍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就好了哦。』媽媽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清晰的迴盪著。
那一瞬間,綠谷的笑臉似乎和媽媽溫柔的笑容重疊在一起了。
「謝謝你,綠谷。謝謝你。」我勾勾嘴角,送給綠谷一抹笑。
「哪裡,那麼轟同學我們學校見,我先走了。」綠谷輕擺提著袋子的手,揮動時還發出塑膠摩挲的沙沙聲。
「恩,再見。」我從口袋抽出右手,輕揮了幾下。
至今為止不明白的那些事,至今為止無法解決的問題,為什麼在遇見你之後一切就開始起了變化呢?
也許只是我自顧自地陷進泥沼裡,才會看不清楚真正應該仔細看著的事物吧。
我說綠谷你,該不會是聖誕老人之類的東西吧?
我在腦中自行想像了一番,笑了出聲。
怎麼可能嘛。
不過,與其等待別人來拯救自己,不如就讓我自己實現自己的願望吧,這樣似乎才是轟焦凍的風格呢。
「請問,這位客人您需要幫忙嗎?」店員一看到我在店門口徘徊,馬上出來招呼。
「恩。我要買花。」
「是要送給女生的嗎?」
「恩。是送給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女性。」我站在琳琅滿目的花前,拿不定主意。
「那麼送紅玫瑰怎麼樣,今年的玫瑰開得又紅又大,相當漂亮哦。」
我看著店員遞上來的那枝盛放的紅玫瑰,遲疑了一會。
我禮貌性地接過那朵玫瑰,艷麗而帶刺的,鮮明的火紅色。
這不是我要的,永遠也不會是。
「不了。紅玫瑰的話就不用了。」我注意到角落一處,一抹好看的笑爬上嘴角,將手中的玫瑰退還給店員。
在奼紫嫣紅的百花中,不爭不鬥的,只是靜靜地綻放,溫婉、和靜且柔美。
「那個,白玫瑰,麻煩妳幫我包一束。」
手裡捧著那束淡雅的白玫瑰,雪白的花瓣和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,一種純粹而寧靜的愛。
媽媽,妳知道嗎,白玫瑰的花語。
是純純的愛。
在櫃台登記完之後,我走到妳的病房門前,輕敲了兩下。
「媽媽。」我盡可能輕聲地拉開門。
「焦凍?」媽媽詫異的看著手捧白玫瑰的我。
「對不起,因為我⋯⋯果然還是想跟媽媽一起過聖誕節。媽媽,我這樣⋯⋯是不是很任性呢?」我將玫瑰擺放在一旁的瓷器花瓶裡。
「焦凍,謝謝你。」媽媽溫柔的笑了,就像那天一樣,那個也同樣飄了點雪的聖誕夜。
再過了將近十年的今日,聖誕老人是否終於聽見我的願望了呢?
也許,是聖誕老人花了十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送出禮物給我的方法吧?
媽媽,我沒有想要的東西,只要妳還願意對著我露出溫柔的笑容就足夠了。
對了,下次有機會再和媽媽妳說說我最近在學校發生的事吧。
因為我⋯⋯好像有喜歡的人了。
要我形容他的話,是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存在,也許,跟聖誕老人還真的有那麼點像也不一定。
擺放在牆邊的白玫瑰,向著窗口,靜靜的遠眺,此刻窗外又飄起了雪,像在彼此輝映一般。
這樣就好,這個空間不需要那樣過度搶眼的紅玫瑰,只要一份寧靜,伴隨著從妳的嘴角上滿溢而出的溫柔即可。
前陣子跑回去溫習英雄學院的漫畫,看到轟幼年的故事那邊還是忍不住在半夜掉下眼淚
心疼這樣的轟總還有轟媽,嗚嗚嗚
一直不知道聖誕節要打什麼,我的業渚梗似乎之前用掉了,結果最後出乎自己意料地打了這個
自己其實不是個會特別去過或是慶祝聖誕節的人,不過還是祝大家聖誕快樂
然後我愛轟總❤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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