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交往同居設定、時間線在變回普通人之後

 

每當下雨的時候,少年都會想起那一天的景象。

 

他們說,時間能沖淡一切。

 

然而凡是逢雨,回憶總是一股腦地像雨水般湧出,將少年沖刷回到那段記憶點。

 

也不知道究竟是空氣裡的溼氣作祟,還是那夢魘般的場景,讓少年心裡悶得難受,少年心想,儘管十年後、二十年、少年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瞬間。

 

那個第一次被狠狠傷害的心碎片刻。

 

雨水的味道,是無愛的味道。

 

 

週末,本該懶洋洋賴在床上,被早上十點照到床邊的一方陽光叫醒,打兩顆蛋煎四條培根,在一起吃過不知道該喚做早飯還是午飯的餐後,伸個懶腰,一起計畫討論下午的小約會,最後找一間家庭餐廳共度晚餐時光,然後打著月光牽手散步回家。

 

然而今天從一大早就沒見到太陽,拉開窗簾,整個天空烏雲密佈,沈重的黑雲跟菲的心情一樣鬱悶。

之所以感到心情鬱悶,並不是因為壞天氣打亂了計劃,也不是因為陰天而提不起精神,這背後的原因要追溯回約莫一個月前,菲在晚上自己一個人去超市採購的時候,偶然遇上了許久不見的熟面孔。

梅伊亞和基里斯。

 

這兩個與自己一起長大一起踢球的朋友,儘管許久不見,情侶間的好感情依舊肉眼可見,手挽著手甜蜜蜜的一起來買晚餐的材料,兩人間的距離更是近的像是黏在一起,好像深怕外人不知道他們交往多年依舊恩愛如當年。

 

菲已經忘記究竟是哪一方先開口打招呼的,或許是多年踢球培養出的默契,幾乎像是同時間用眼角餘光瞥見彼此的,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便開始話家常。

 

「哦對了!你看!很漂亮吧!」談話途中梅伊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,在菲的眼前秀出了自己的左手。

 

一枚漂亮的銀戒圈在梅伊亞的無名指上,上頭的小碎鑽熠熠生輝,和梅伊亞的瞳孔一樣,閃著幸福的光芒。

 

「咦?騙人?什麼時候的事?」儘管兩人已經交往多年,菲仍然大吃一驚,雙眼瞪得大大的,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枚戒指。

 

「才前不久的事情而已啦,對吧基里斯?」

 

「是阿。」

 

梅伊亞和基里斯用眼神交換了炙熱的愛意,就算是超市生鮮區總是過強的冷氣,遇上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,溫度也會瞬間上升,這點儘管彼此熟識多年,菲始終看的尷尬。

 

「恭喜你們。」菲由衷的露出笑容,眼前這兩個老相識,從還不知道愛為何物的孩提時代一直相處到現在,菲見證過他們曖昧、相愛、而不久的未來他們將長相廝守互許終生。

 

菲才剛想起自家戀人的臉,思緒就被打斷。

 

「那菲跟Saru呢?」

 

「我們?我們沒怎樣阿?」菲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,並沒有馬上聯想到梅伊亞的另一層意思。

 

「我是說求婚啦,什麼時候?你們不是也交往很久了嗎?」梅伊亞以彷彿是檢察官在質問犯人的口吻盤問菲。

 

「咦?這種事⋯⋯的確也是下週就五年了⋯⋯但是好像沒考慮過⋯⋯」菲從來就沒有思考過去改變現在的關係,因為在一起的時間,每一天每一天,儘管偶爾吵架,依舊改變不了美好的本質,就算這種生活延續一輩子,菲也有自信,不會輕易對自己的戀人感到厭倦。

 

「怎麼會沒有考慮阿?這可是人生大事欸!所以我才說Saru在這方面不行嘛!真是的!」明明是菲跟Saru之間的問題,梅伊亞的情緒卻顯得比眼前的菲來得更加激動,搞得像是她男朋友忘記求婚似的。

 

「嘛梅伊亞,別這麼早下結論嘛,說不定Saru已經偷偷在準備了,求婚這種事當然還是出其不意的好阿。」基里斯雖然嘴上談論著別人家的事,眼神卻始終熱切地注視著自己的愛人。

 

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維持這個姿勢多久,就這樣傻看著眼前兩位友人沈浸在求婚的美好回憶裡,回過神來自己東西也還沒買,依舊提著購物籃站在原地。

 

不提還好,一提起這件事,菲這下連回家當晚做夢都夢到。

 

『你都沒有想過不只是情侶,而是和對方擁有一個家的感覺嗎?』梅伊亞的話像魔咒,緊緊纏身於菲,簡直像是要被咒殺般,越想越難受。

 

一切的錯誤都起源於期待,因為先有了期待,所以誕生出期待落空,一旦從兩種情緒間的高度差摔落,那會是多可怕的一件事。

 

菲和Saru自幼相識,菲一直以為自己只把Saru當成很重要的朋友,也不知道是誰先點燃的火苗,最後終於還是牽起了手,但許是長年相處下來的習慣,除了那些難以克制的情緒和衝動,除去偶爾的接吻和肢體接觸,除去合理的佔有慾,兩人的相處依舊像是個不特別黏膩的朋友,並不時常把甜言蜜語掛在嘴邊,Saru不習慣說,菲也不習慣聽。

 

也因此這樣的兩人當然並不特別慶祝五週年紀念,別人家在海邊小島十指緊扣看煙火的時候,他們只是肩靠肩看著幾天前一起去租的影片,別人家包下高級餐廳頂樓看夜景的時候,他們點了一圈蠟燭在一起挑的蛋糕上,閉上眼許願,在交換一個眼神後一起吹熄,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過的。

 

只是這次不一樣,因為菲始終忘不了梅伊亞的話,他以為在閉上眼許願的片刻,Saru會偷偷睜開眼睛,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戴上戒指,又或許是看電影的時候,等到自己看到入迷的時候,Saru會偷偷將準備好的戒指滑入自己的無名指上。

 

菲為此還特別坐到Saru的右邊,以利他行事。

 

結論是菲想太多了,什麼事也沒發生,反而是自己因為太在意Saru,而沒有好好的享受電影的劇情。

 

菲當下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,這種夢幻的像是偶像劇的劇情,那個沒有浪漫細胞的男人絕對做不出來,他怎麼會不知道呢,到頭來一直在期待發生些什麼的自己簡直蠢斃了。

 

還是,其實他是故意假裝忘記的嗎?明天,他會給我驚喜嗎?

 

明天⋯⋯明天⋯⋯

 

菲想都沒想過,不過是前不久剛迎來的交往五週年紀念,同時也是他們同居邁入三週年,這些甜蜜的小事竟然最後也堆疊成就出他的煩惱。

 

菲看著黑壓壓的天空想著,是自己不好,以為當初是Saru先告的白,自己就可以自然而然把求婚的責任放到對方身上,如今紀念日都過去一週了,Saru仍然毫無作為,現在也只是仰躺在床上專心看著他的書。

 

不求婚倒還是其次,菲也不是非要Saru說不可,造成自己心情煩躁的最大原因,在於這段日子以來,Saru似乎像是一直在避開這個話題。

 

「吶、Saru你真的沒有話要跟我說嗎?」菲用力拉上窗簾,唰的一聲。

 

Saru的肩膀抖了一下,用手指代替書籤闔上書,緩緩地轉過頭看著菲,表情尷尬的像是被抓姦在床,Saru此刻是完全不明白,自家愛人明明早上吃飯時看起來還好好的,怎麼突然間鬧了起來,彷彿跟外頭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天氣一樣不平靜。

 

其實菲也不是真想對Saru發火,也不是真想拿窗簾出氣,只是這個黏膩的濕度越發讓他心情不快,無意識的便用力扯了窗簾,連他自己都被嚇到三分。

 

「要、要說什麼?」Saru抽了抽嘴角,撐起原本躺在床上的身子坐正。

 

「所以我在問你阿。」

 

「我、愛你?」Saru的表情有些尷尬,像在避開什麼話題,又像是在裝傻,但也像極了全天下搞不清楚狀況的男朋友們。

 

然而這些選項看在現在的菲眼裡全都像是,一、他在避開話題,二、他在避開話題,三、他在避開話題。

 

「我不是跟你說過,我前陣子在超市遇到梅伊亞跟基里斯的事嗎?」

 

「嗯、我記得阿。」Saru的眼睛煞有其事地轉了一圈,避開了菲的視線。

 

「基里斯跟梅伊亞求婚了。」菲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平淡自然些,卻忘記在面部管理上下功夫,那抹似笑非笑,笑的讓Saru痛心。

 

Saru微微的皺了眉。

 

「我知道阿,他們不是一直都像那回事嗎?反正肯定又是在亂秀恩愛。」Saru聳了聳肩,打算將這個話題一笑置之。

 

「我說,我們也在一起很久了,不是嗎?」

 

「恩、是阿。」Saru用指甲撥弄著手中那本書的書頁,垂低了視線。

 

「Saru⋯⋯你到底在避開什麼?」菲的表情像極了外頭的天色,像隨時都可以下出傾盆大雨。

 

「我⋯⋯沒有阿,沒有在避開什麼。」

 

氣氛凝重的像是離婚談判,長針喀的一聲指回了整點,菲倒抽了一口氣。

 

「那算了,你不說我自己說好了!Saru我們⋯⋯」

 

「等一下!不可以!」Saru驚慌地連跑帶爬的從床的另一頭撲向菲,右手用力捂住菲的嘴巴。

 

菲的憤怒指數上升到了燃點,以一種幾乎是要跟人幹架的力氣甩開Saru的手,瞪著Saru錯愕的那張臉,外頭很有默契的打了一聲響亮的悶雷。

 

「對不起⋯⋯」Saru被甩開的手還停在半空,尷尬的不知是伸是收。

 

「為什麼不能說?」

 

「對不起⋯⋯我出去讓自己冷靜一下。」Saru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,菲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。

 

這種鬼天氣他要出門冷靜?

 

撐不過十分鐘就會下大雨了吧?

 

他有帶傘嗎?

 

菲看著Saru剛剛還待著的那個位置,腦內跑出了一連串問題。

 

算了,隨便他。

 

菲無力的將自己跌坐在床上。

 

交往五年,這當然不可能是第一次吵架,甚至在交往前兩人也曾幼稚的冷戰一個月,但所謂的情侶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?

 

原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,為了避免在擁抱和牽手的時候劃傷彼此,在相處的過程慢慢磨合,在弭平稜角後,將靈魂裁剪成能彼此拼合的形狀,最後拼出的模樣,必須穩定的足以承受時間、足以撐起愛。

 

然而從來沒有一次吵架讓菲這麼搞不清楚頭緒,甚至連他們剛剛在吵什麼他自己都不清楚,腦中甚至興起了,五年是不是就是彼此的極限了呢?這樣消極的想法。

 

他曾經以為的那個愛的形狀,是不是正在以秒速崩落毀壞呢?

 

豆點大的雨滴先是一點一點拍黏在窗戶上,接著唰的一聲下起雨來,來不及躲雨的行人的驚呼聲和車子急馳而過濺起的水聲此起彼落。

 

菲走到玄關口,兩把傘相親相愛的勾在一起。

 

 

夏日午後的雷聲隆隆,積了一整個早上的雨終於得以宣洩,整條街比清晨還不見人影,不自然的安靜讓Saru感到不自在。

 

Saru用力撥了撥自己被稍微淋濕的頭髮,瀏海濕的貼在前額上,不怎麼舒服的狀態,Saru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 

其實自己怎麼會不知道自家戀人想要表達什麼呢?

 

不,就算菲不說,就算他沒有遇到梅伊亞他們,自己原本就打算採取行動的。

 

人唯一不可能欺騙的,就是自己的內心,自己對菲有多少感情,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,可以的話,那張笑臉他還想看很久很久,久到自己再也睜不開雙眼。

 

那麼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呢?不惜與菲發生爭執,不惜奪門而出的理由。

 

Saru從口袋裡掏出一只黑色絲絨的小盒子,這個東西到底還要藏在自己身上多久呢?

 

成為情侶很容易,只要彼此情意相通,很容易就能將對方擁入懷中,可是家人呢?情人跟家人畢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關係,成為家人意味著必須對彼此的人生負起責任,還有呢?

 

關係改變之後,我們也會改變嗎?原本那些很幸福的事,會變得理所當然嗎?我們吵架的時候,狀況會更一發不可收拾嗎?家,真的是會讓人感到幸福的地方嗎?會和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幸福嗎?

 

要不是他尚存一絲理智,他多想衝到馬路中間淋個痛快。

 

Saru仰頭看著那片烏雲籠罩的天空,看來這場雨一時半刻是不會停了,正好替自己找了不回去的藉口。

 

家,這個概念對Saru來說,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,沒有留下半點好的回憶,也早已忘的一乾二淨,家到底是什麼呢?這對一個不曾擁有過家的人來說,太難想像了。

 

他永遠記得那個和今天一樣的雨天,雨點用力的打在他舉的那把小傘上,瘦弱的手臂有些不穩,腳邊積起的水窪濺濕了鞋子,他目送雙親逐漸遠去的身影,背影越來越小,最後消失在雨霧裡。

 

沒有人回頭。

 

天空瞬間閃起一道亮光,轟隆一聲,落雷響亮如怪物的吼聲,他那個時候覺得,自己左胸口裡的某口東西似乎也被落雷擊穿了,剩下的只有一些碎裂的玻璃渣。

 

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們,他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,那條寬敞過頭的大街,看得出神,簡直忘了自己該要哭泣。

 

於是,他討厭下雨天,雨水總是和那份回憶緊緊相連,直到現在也一樣。

 

「你是笨蛋嗎?出門老是不帶傘,沒有我你怎麼辦呢?」熟悉的身影晃到眼前,手中打著一把紅傘。

Saru看著眼前的人,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,上一秒還沈浸在悲傷的回憶裡,眼前的景象究竟是因過於思念而產生的幻影呢?抑或是他確確實實存有溫度的愛人?

 

「拿去,我不生氣了。」菲將帶來的另一把傘塞到Saru的手裡。

 

「菲?」像是在確認一般,Saru喚了眼前的人的名字。

 

「恩?」菲的眼眸映照出Saru的臉,對Saru來說那是比晴天來的更美的色調。

 

「對不起⋯⋯」

 

「為什麼要對不起?因為你不敢跟我求婚?還是因為你隨便離家出走?還是,因為你忘記帶傘故意讓我來接你?」菲露出稚氣的笑容。

 

「我沒有故意啦⋯⋯」Saru像個無辜受罰的孩子一樣,一臉委屈。

 

「開玩笑的嘛。」菲收起雨傘,跟Saru站到同一個屋簷下,看著雨水順著建築的弧度滑下,直的像水製的珠簾。「對不起,我應該早點猜到會是因為這件事的,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就好?你不相信我嗎?」

 

「也不是啦⋯⋯因為⋯⋯因為⋯⋯這個理由太丟臉了,就不敢告訴你。」

 

「哈哈哈,那我可能真的會笑你吧。」菲爽快地笑了幾聲,眼角都擠出了笑意。「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?」

 

「記得阿,那個時候⋯⋯」

 

「也是雨天。」菲逕自打斷Saru打斷的話,他不在乎Saru要接的話是不是和自己一樣,但有些事他覺得必須在這個時候傳達給對方知道。

 

「阿、這麼一說,好像是雨天沒錯。」Saru看了菲一眼,會心一笑。

 

那是他們相處多年下來自然養出的默契,彼此間的所有言外之意無一例外。

 

「如果你不喜歡,就維持現在這樣也沒關係,是我太心急了,其實只要能夠像現在這樣,是什麼關係都無所謂,你老是把事情考慮的太複雜太周慮了,我覺得家不過就是兩個相愛的人終於有了屬於彼此的一個空間,你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,那裡的人也在等你回去,大概是這樣的感覺。」菲往Saru的方向挪了一步,牽起了Saru的手。

 

菲和Saru對看了一眼,幾乎是同時勾起笑容。

 

「哦雨停了!」菲像個孩子似的發出雀躍的驚叫。

 

「那要去哪裡繞繞嗎?」Saru晃著彼此相牽的那隻手,滿足的笑著。

 

「恩⋯⋯我想想,好像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,還是回家吧?回我們的家。」

 

「恩、好阿,回家。」Saru重述了一次,將手牽的更緊些。

 

路上滿是大小不一的水窪,天空終於在散去的雲層中找回太陽,明亮而不刺眼的光折射出一道淡淡的彩虹,濕濕涼涼的空氣清晰多了,連呼吸也暢快,Saru哼起了歌。

 

「那個,菲,我有東西要給你,其實更早之前就應該給你了。」

 

車子駛過濕漉漉的柏油路,唰的一聲驚動了水窪上一圈圈的漣漪,回歸平靜後的水窪映照出一對戀人相擁相吻的倒影。


情人節快樂!一個好久沒趕上節日的感覺❤️
一開始沒有打算打這麼多字的,結果不知不覺⋯⋯真的是太愛太愛這對孩子了才會這樣

最近在看阿瑞斯的天秤,吹雪王子真的還是很帥,看到兄弟夢幻同台我的心臟簡直要承受不住
阿瑞斯線也是各種cp滿滿,感覺手癢的時候可以來嚐鮮了

主推政悠跟灰茜,但是看了最新話覺得廣辰太可愛❤️❤️❤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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