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限輪迴的剎那。

＊吉良小寶貝生日快樂、短打、吉良中心為主

神說要有光，於是有了光。

可他的世界沒有光。

＊

吉良浩人躺在床上吹著泡泡糖，斜眼看著自己正側躺著看體育雜誌的室友——灰崎凌兵，人稱足球場的惡魔。

吉良浩人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接觸到惡魔這個單詞的時候，大概只有六歲，那是和父親大人還有姊姊一起去教堂的時候。

他逃掉無聊的禮拜儀式，躲在教堂角落，隨手拿了一本故事閱讀打算打發時間，故事的內容他直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。

上帝非常鍾愛他的大天使，然而受到寵愛的大天使越發傲慢，想著自己也能成為神。有一天，上帝要大天使向他的兒子跪禮，大天使不肯，便率領天使們叛變，試圖推翻上帝。

天使怎麼可能贏的了神呢？

大天使輸了，被驅趕出天界，但凡墮落了的天使都會變成惡魔，大天使變成了路西法，地獄裡最可怕的魔鬼。

神果然還是比較厲害。

年幼的吉良這樣想著，悄悄的闔上繪本。

繪本的最後，那張魔鬼像雖不可怕，卻不知為何深刻的縈繞在他的心頭上。

許是因為路西法這個怪名字吧，吉良碎唸著，覺得難發音死了。

後來踢起了足球，人們給了他「神之射手」的稱號。

神。

吉良甚是滿意，因為神是居高臨下的無敵存在。

可大概也因為了這個稱號，他開始注意起了那個被稱作足球場的惡魔的男人，同為球感高超的新星，吉良覺得這大概是宿命。

如果能在足球場上一較高下就好了，像繪本那樣，來場神與惡魔的對決。

最初大概是，抱持著想碾壓對方證明自己才這麼想的。

可命運終究沒讓他們對上，究竟誰才是制霸足球場上的存在，恐怕這個謎底誰也無可得知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望，可能有，可能沒有。

後來終究還是讓他倆碰上了，那該死的宿命。

吉良在名單公布的那一刻勾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，像是他既滿意這個結果，又像是他早料到，卻又帶著幾分輕蔑。

像就算他們不管拐了幾個彎錯過彼此，那兩個稱號依舊命運般的將他們牽引在一起，神和惡魔，只是此次，他們得學會並肩作戰。

他是故意找荏的。

當然，他從好久以前就巴不得和眼前這個人決鬥。

他想起了年幼看的那本繪本裡的惡魔像，和視線裡灰崎凌兵的背影重疊在一起。

其實，還真有幾分相似。

「喂、」

「喂、叫你呢？」

吉良回過神，吹破了的泡泡啪一聲黏在嘴上，眼前的人把早就翻完的雜誌隨手扔到床一角，那對三白眼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。

「幹嘛一直看老子？」

「沒在看你好嗎？少臭美了。」吉良用手把黏在嘴上的泡泡拉開，重新塞回嘴裡。

「少來，從你看到發呆之前老子就注意到了好嗎？幹嘛？偷偷喜歡我阿？要我給你簽名嗎？」灰崎嘲諷地笑出了聲。

吉良沈默了三秒。

「是阿，喜歡到都不能自拔了呢。」咧嘴輕蔑的笑。

「靠、噁心死了。」

「呸、我都沒嫌髒了我的嘴。」吉良對著旁邊作勢要吐口水，語畢便轉了個方向背對灰崎躺回床裡去。

他也沒想過，找荏找一找，還真要好起來了。

神跟惡魔成為朋友，實在荒唐。

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能配合上自己的人，這下他不在意都不行。

他又想起了那個繪本的故事，神那麼寵愛大天使，又怎麼捨得就這樣把他趕出天界呢？這樣一來，豈不是自己也再不能見到他了嗎？

作為處罰，似乎太過了。

他還記得自己在海外留學的那段期間，好死不死父親大人又把他送去有宗教背景的寄宿學校，大概就是命吧，他這輩子都要跟神還有惡魔什麼的糾纏不清。

課翹是幾乎都翹掉了，可好死不死他一時興起去的那天，講起了伊甸園的故事。

路西法在地獄看見幸福美滿的伊甸園心裡很是嫉妒，他看見亞當，看見神愛亞當，曾經的路西法也像亞當，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。

路西法想回去，可他知道，一入地獄，便永世不得超脫，是更甚於千萬年寂寞以上的，唯有永久不滅的烈火陪著自己。

鳳凰可以浴火重生，惡魔卻只能浴火墮落。

所以惡魔只好毀掉伊甸園，把亞當從神的心上抹去。

可神為什麼要創造亞當呢？

是因為想念嗎？想念他失去的大天使。

神把大天使送走的時候，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呢？當他再次見到路西法的時候，又是怎麼樣的心情呢？

「喂、要不要一起出去繞繞？有點悶。」

路西法說話了，錯了，是灰崎凌兵。

吉良翻過身看著盤起一隻腳坐在床上的灰崎。

「好阿。」吉良迅速的跳下床。

入秋的夜晚微冷，單薄的運動外套只能勉強的派上作用，荒涼的街道幾盞路燈明明滅滅，路燈下兩人的影子拉的細長，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，就只是這樣走著吹著風。

路人見著了，估計覺得不過就是兩個混混，本就無話可說，可他們心裡很清楚，他們之間不需要溝通，那是一種安心的沈默，和寂寞的沈默可差遠了。

是阿。

神肯定很寂寞的吧。

高處總是不勝寒，唯一崇高的寂寞又有誰能理解呢？

所以他寵愛大天使，所以在失去大天使之後，才又創造出了亞當。

如果他們從今往後被禁止見面了⋯⋯

路燈閃了兩下，滅了。

吉良停下腳步，看著眼前的人一步兩步沒有回頭的繼續走著。

肯定會寂寞的。

甚至比小時候還要更寂寞。

就像見過了黑暗，才會知道光的美好，見過了光，便恐懼黑暗；知道了何為伴，便再也想不起來那些一個人過的日子是怎麼走來的，神也是這樣的吧。

「你幹嘛停在那裡？」灰崎回過頭喚了吉良。

吉良抬起頭，儘管四周很暗，卻仍然看的清對方臉上的表情。

他以為他的世界是沒有光的，怎麼會。

是因為和惡魔走在一起，所以能在黑暗中行動自如嗎？

算了，不重要。

「來了。」吉良隨便應了一聲，小跑步向前，趁著對方回頭的時候輕輕勾起一抹笑。

神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，有一天神可以像這樣跟惡魔並肩而行吧。

神會嫉妒他嗎？

他倒是很感謝神把大天使趕出去，失去翅膀的墮落天使墜入了深淵，羽化為惡魔，如今盤踞在人間。

＊

後來他終於想起那個奇怪的發音。

路西法，象徵著黎明，乃是帶來光明之人。

那是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，在家裡的圖書館裡偶然翻到一本書，書皮又硬又厚還積了灰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始終記著這個無用的資訊。

大概，也是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