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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說/愛上一顆流浪的星球/就要為他種下一座宇宙

—〈與厭世者交往守則〉,李豪《自討苦吃的人》

 

太宰治的眼裡沒有光。

 

中原中也總覺得,太宰治那對鳶色的眸,比暮色更令人屏息,裏頭困著數不盡的孤獨與黑暗,像是宇宙形成之初,歷經過大爆炸,卻獨獨在其核心留下了億萬顆星星的憂傷,那是整個宇宙裡最寂寞的一顆星球,後來長成了太宰治那對眼睛。

 

說起來荒謬,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。所以太宰治才都知道,那些被人類隱藏起來的真實情感。

 

所有的人類之於太宰治都像是一顆顆小星星,帶著斥力在他的外圍向著生繞行,有的漸行漸遠漸不見,其餘的,也只是反覆打著圈罷了唯有他自己匯聚了整個宇宙億萬年來的孤寂,求死若渴,連哭泣都安靜。

 

從沒有人能觸及到太宰治,他曾以為終其一生都不會有人讀懂他的寂寞,但中原中也就是一顆隕石,數萬光年之外,並沒有特別向著誰,他在無聲宇宙的混沌裡隻身飛行,穿過漫漫黑暗,就這樣砸了進去,爆炸的餘波幾乎要燒掉半個乾涸的星球。

 

寂寞分成很多形式,但中原中也卻懂得太宰治眼底裡的那一點點。太宰治頭一遭被燙著了,他想,他的左心房上約莫是留下了淺淺的印子。

 

太宰治他這人總被說薄情,世間一切淡如雲,他從不奢求他人留下,自己也不打算多做停留,但中原中也那麼一撞,他往後的生命裡,卻總覺得胸前的燙疤彷彿還在隱隱發癢。

 

 

中原中也在一片醉意中醒來,鈷藍色的眼睛靜謐如深海,沉澱著他最純粹的情感,幾杯酒下去,竟全都翻攪了起來。

 

正所謂濃睡不消殘酒,他倒吸了一口氣,耐著痛撐起身體坐在床緣,只覺腦袋裡像有千萬隻蟲在嚙咬,痛的近乎讓人崩潰。

 

約莫是因為腦袋裡還是一片混沌吧,一時之間他竟分辨不出自己昨晚買的是哪種醉。

 

太宰治走了,離開了港口黑手黨。

 

這麼說也許有點奇怪,因為打從中原中也認識太宰治的那天,他就不認為,太宰治這人是會為了某個誰而常駐於某地的存在,縱使那個某個誰是他自己自身也好、縱使那個某地是人間此處也罷,答案都是一樣的。

 

沒有什麼能留住太宰治。

 

不留者,談何離別。

 

可人終究是沒辦法如船過那般,只留下一池無痕水。

 

太宰治消除的了他人的異能,卻除不掉他人的記憶與情感,他在港口黑手黨遊走了三年,在人類漫長的一生裡僅僅只是佔據了這樣不像樣的一小段生命,可他這一走,卻不知道該捲起多少沉靜已久的波濤。

 

許是知道的吧。知情才為之。自他們初見,他就最是討厭他這點。

 

15歲那年,他和太宰治打賭輸了,太宰治喚他是他的狗,雖然中原中也完全沒當回事,可太宰治現在走了,他就當自己是真的自由了,前任搭檔叛逃,中原中也第一個想到的竟然就是這種無關緊要的鳥事,他哼笑了一聲,說出去大概要引人發噱。

 

眼前的世界終於不再恍惚,中原中也起身打算先去浴室沖個澡。

 

直到他們18歲,他一次都沒能賭贏過太宰治,他想他生氣大約也有三分是不服輸,氣他贏了就想跑。

 

可剩餘的,他卻沒有自信能解釋得好。

 

他站在鏡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,近來本就沒什麼時間好好休息,昨晚還折騰了那麼一齣鬧劇,中原中也此刻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,他纖長的五指從前額上方梳過,露出一片白淨的額頭,視線順著眉最後落在他自己那雙海藍一般的眼,他凝望進那一片深海,幽幽的,倒映出他自己。

 

他想起某次任務結束,太宰治喊累說他走不動,死皮賴臉硬要在他家睡一晚,像太宰治這種無賴,豈是兩聲滾能夠趕跑的,中原中也衝上去踢了一腳沒中,也就放棄了。

 

「幹嘛阿,我就借睡一下沙發又沒說要跟你睡,中也不知道是在瞎誤會什麼。」太宰治聳聳肩,分明有躲過踢擊的體力,還是一屁股就坐在中原中也新購那張酒紅色的天鵝絨沙發上。

 

「你再吵當心老子我真的把你轟出去。」中原中也瞪大了眼,把水杯用力放在桌上,灑了兩滴硬幣大的水珠。

 

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,自己不過是佯裝生氣的說說罷了,那次任務他倆幾乎三天都沒能好好闔眼,他們確實都到極限了,中原中也雖然頂討厭太宰治,光是他現在一屁股坐在他挑了兩個月的沙發上,他滿腔怒火幾乎要抑制不住,可他這人也不像太宰治那麼無良,把三天沒睡還受傷的搭檔趕回他那個廢墟一般的集裝箱,他只怕自己晚上睡不安穩。

 

太宰治這人要是死了,肯定是要第一個來糾纏自己。

 

想到這裡,中原中也嘖了一聲,進房隨便揀了條毯子扔過去。

 

「嗚哇、看不出來中也這麼溫柔阿。」太宰治嘻笑了兩聲,抽下掛在自己頭上的毯子,隨意揉成一團放在腿上,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中也。

 

「閉嘴。」中原中也的聲音卡在喉嚨裡,有點嘶啞,他著實是累了。

 

「中也,等等!」太宰治突然一臉緊張的站了起來,抓住了中也的手腕。他微微俯身向他,那只鳶色的瞳孔雖黯淡,在昏暗的客廳裡卻顯得格外明亮。「你的眼睛……」

 

太宰治這人話總是不說乾淨,纖長的睫毛刷過他那只桃花眼,在滿溢而出的憂傷裡,浮著一絲僅存的溫柔。中原中也被太宰治那樣突如其來的注視著,頓時也啞口,他嚥了嚥,喉結咕嘟一聲微微的上下游移,他心想,太宰治這人竟也有這樣的表情嗎?

 

他不知道他們究竟停在這個微妙的姿勢多久了,可太宰治遲遲沒說話,他就也不敢妄動,其實大約也才過去幾秒,中原中也卻覺得他們像要凝固成一座雕像,恆久被人瞻仰。

 

他覺得自己手腕被太宰治抓住的那塊,彷彿正發著燙,灼燒一般的蔓延著,一路爬到他的脖頸。太宰治這人大約也就體溫像人了吧,一個眼神跟微笑都出奇冰冷毫無人性的人,吐息之間竟能如此溫熱,吹在自己的皮膚上像凜冽冬日的朝陽,不知為何,他想他是有那麼點眷戀的。

 

中原中也的腦袋裡跑過千萬思緒,卻沒有任何想法讓他甩開太宰治的手。他半放了空的腦袋裡想著,倘若他們真是座雕像,會被命以怎麼樣的題目呢?

 

世人稱他們是「雙黑」,最兇惡的黑手黨連流出來的血都是污濁的,可就連太宰治這樣冷血的人,也依然有著正常人類36.5度的體溫,流著赤紅色的血,鳶色的眸子總是氤氳,像有流不乾的淚盛裝在裡頭,每次太宰治一笑,眼尾上揚半瞇著,他都差點以為要擠出淚來,他想,太宰治這人讓他感到特別噁心,大約也是因為他這人明明嘴角笑著,眼裡卻充滿了悲涼,那像是開不出任何花的貧脊之漠,打很久以前就不再下雨了,沒有旅人,只有寂寞的他自己,一個人坐在地上笑。

 

他從沒看過太宰治流淚的模樣,卻不知為何總是能輕易想像。

 

「中也……你的眼睛……」太宰治的音量小的像是嗚咽。

 

「怎、怎樣?」

 

「我是要說,你的眼睛……裡面有個美男耶。」直到話音落下,太宰治都還是擺著一張極為認真的表情,強忍著笑,他還在等中原中也暴怒。

 

可太宰治卻猜錯了,因為就連中原中也他自己也不明白,自己當時到底怎麼了。他想,也許是被太宰治黑洞一般的眼睛所吸引,一時半刻才迷失了自己吧。

 

中原中也覺得自己人生一向坦蕩蕩,沒什麼後悔的事,卻獨獨只有那晚,他第一時間竟然不是一拳打在太宰治的臉上,也不是揪起他的領子叫他去死不然就滾,他像個索吻不成反被戲弄的豆蔻少女,只是瞪大了眼看著太宰治,半晌,才囁嚅出一句像樣的話「太宰你……你有病阿……」。

 

昏黃的燈光投在中原中也的眼眸上,朦朧了起來,連帶著也模糊了中原中也眼裡映照出的太宰治。不知情的人看到了,怕是會以為中原中也下一秒要哭。

 

太宰治整個人僵處在原地,嘴巴微開著都忘了閉,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讓他比較驚訝,是吃錯藥反應很詭異的中也,還是他們兩個之間奇怪的曖昧氛圍。

 

有人說,太宰治之所以活的痛苦,原是因為過於聰明的緣故,他的腦袋無時無刻都在高速運轉分析著,世間一切於他而言都索然無味,可中原中也這個外掛,總是能讓太宰治的腦袋突然停止運作,像他這種皮笑肉不笑,總是讓人摸不透的神祕存在,卻也有這樣臉上寫著大寫的驚愕兩字的時候。

 

他看著中原中也鈷藍色瞳孔裡的那個太宰治,一陣巨浪翻起拍在他身上,就這樣把他捲了進去,太宰治向來就不排斥入水,不過就是仰望著光吐幾個泡泡罷了,他知道那種熟悉的感覺,冰冷而真實,而他亦將無力地向下沈淪,直到無光為止,直到他完全淹沒在名為中原中也的眼的那片海裡為止。

 

不知怎麼的,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死法也還不算壞。

 

有些人打從初見就彷彿前世今生,要辨別一個靈魂跟自己長著同樣形狀的人其實並不難,可他第一眼見到中原中也,就覺得這人怎麼長的特別讓自己倒胃口,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不簡單吧,他想著,可卻唯有那雙眼睛,中原中也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眸子,靜謐、平穩、不卑不吭,好像閉上眼就能聽見海浪來回拍打的聲音。

 

太宰治並不討厭海、並不討厭中原中也的眼睛,可他討厭這樣漂亮的眼卻長在他那張臉上。

 

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像裡,甚至忘了該放開中原中也的手,久到直到中也的體溫流了過去,太宰治彷彿是被燙到了,纖長的手指頓了一下,他這才醒悟過來,他覺得自己像是整個人猛地被打撈出來一樣,狼狽的擱淺在岸上,伏著地狂咳,一抬頭卻又見中原中也那張臉。

 

「媽的,放開我啦死太宰。」中原中也沒好氣的甩開太宰治的手,轉過身飛也似的關上房門,磅的一聲,分不清被困在外頭的究竟是太宰治,還是中原中也他自己。

 

中原中也倚靠在門上,沿著門,緩緩地滑坐在地上,反覆搓著自己發紅的耳根。他覺得太宰治這人真是種毒藥,能把沒喝酒的人搞得像醉了似的。

 

時夜已深,整間屋子頓時靜得像是無人之地,那晚後來是怎麼睡著的,中原中也全沒了印象,直到他再開門時,太宰治已經不在那裡了,沙發上只擱著一條用過的毯子,餘溫散盡,也不知是幾時走了的,午後回到黑手黨本部要報告時,太宰治已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翹著腿坐在那了。

 

他本以為太宰治會拿這件事笑話他,畢竟以他那種個性,要說上個五年左右都不成問題,可太宰治沒有,彷彿那起事件成了他們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,像是青春期裡不堪回首也無法解釋的小錯誤,誰也都不願再去提起。中原中也覺得這樣挺好的,雖然他不知道太宰治這人為什麼如此反常,可他當時也不知道,原來他們之間並沒有所謂五年這回事。

 

不出一年,太宰治就叛逃了,黑手黨把整個橫濱翻過來都還找不到人,中原中也不過是喝了點酒,零零碎碎的,花不到一晚就拼出了太宰治的模樣。

 

酒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阿,中原中也心想,世間所有荒誕一碰上酒,竟都合理了起來。他自己都沒想過,那件青春期裡被埋葬的錯誤,竟然會在主角缺席後的現在,被他挖出來弔念一番。

 

中原中也從來沒找太宰治一起喝酒過,可冷靜一想,他每每喝酒十有八九都好像是因為太宰治,他這人在與不在,對中原中也來說似乎都是一樣的,一樣不讓人省心,所以昨夜醉裡半夢半醒之間,他還以為太宰治叛逃只是自己夢裡製造的錯覺,縱使心裡知道這事的確發生了,可在他看來,他所見之處,卻都盡是太宰治沒走的模樣。

 

「中也……你的眼睛……」

 

太宰治當時的那番話還縈繞在他的腦海裡,他的聲音、彼此的溫度、空氣的味道,連帶著他那雙憂鬱的眼……在一片氤氳裡全都真實了起來,就那一秒鐘,他還以為自己眼裡倒映著的,是他曾經的搭擋。中原中也嚇得肩膀抖了一下,才驀的意識過來,自己全然沉浸在回憶裡一身澡都還沒開始洗,整個浴室卻已經霧氣繚繞,水龍頭的水沒關,嘩啦啦的流著,從水槽裡溢了出來,陣陣溫熱打濕了他的腳。
 

中原中也關上水,笑了出來。他覺得自己今天特別可笑,連洗個澡都能搞得如此狼狽,以前總說都是太宰怎樣,如今太宰治不在了,他還能怪誰呢?

 

原來太宰治這人還是多少有點用處的,他無奈地苦笑著。

 

「媽的,要走也不走的乾淨一點。」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,中原中也對著鏡子碎嘴了這麼一句,手指輕巧的挑起蓮蓬頭的開關,沉默頓時又被水聲佔據。他走進那陣雨裡時,卻又想起了他想像裡的太宰治哭泣的模樣。

 

倘若太宰治那對眼眸,還有能流出淚的那一天,他想,約莫全宇宙所有的悲傷加起來,都不及那一滴裡蘊含的三分吧。沒有光的眼眸只留得住黑暗,如果憂傷有顏色的話,大約就是太宰治瞳孔的那種顏色,每每中原中也看進他那對眼裡,都覺得裡頭倒映出的自己也因染上那份陰鬱,而顯得格外憂傷。

 

可他卻覺得那人並不陌生,像他們打很早以前就相識了,也許,那才是中原中也靈魂的本質吧。

 

那太宰治呢?

 

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眼裡所看見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模樣的,會是一樣的憂傷嗎?他禁不住思索著,他知道答案只有太宰治本人才知道,可卻不知道為什麼,他有自信在那一夜太宰治看他的神情裡,讀出幾縷蛛絲馬跡。

 

中原中也推開浴室的門,熱氣倏地全衝了出來,他抽了條毛巾隨意地擦過還滴著水的髮絲,披掛在肩上就逕自繞進開放式的廚房。

 

其實他是真的很想把太宰治揪出來,問他為什麼走,可同時他又太了解太宰治了,他知道他離開不需要什麼理由,大約也只會推說是一時興起吧,太宰治這人連叫他做件小事,總都要先藉口一番他沒興致,矛盾的是,這搭檔他做的不情不願卻撐了三年之久,也不知道是他該給太宰治拍個手,還是太宰治該給他頒個獎,哪種會比較合適。

 

世上有些人初見是相看兩厭,日久了,生不生情是一回事,至少也還不算壞吧。

 

他俐索地從櫥櫃裡挑出一只高腳杯,又給自己倒了點紅酒,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他因為太宰治喝酒了。

 

「再見了,太宰。」帶著酒氣的嗓音哽在喉頭,吹進安靜的客廳裡,瀰散開來,濃的難以一次全化開。

 

許是太愁了吧,聲音的主人翹著腳倚靠在酒紅色的天鵝絨沙發上,那對鈷藍色的瞳孔黯淡了下去,嘴角卻微微的揚了起來。

 

他那天想來想去,直到最後終究都沒能替他們這座雕像命名,他此刻總算是得出滿意的答案了。

 

Tes yeux 你的眼睛

 

 

但凡世間未果的姻緣,都是錯身而過,卻頻頻回頭,可太宰治不敢,中原中也也不敢。

 

中原中也覺得太宰治這人走得不乾不淨,殊不知太宰治也刪不掉中原中也的備份檔案,太宰治這人不喜歡留情,可中原中也卻先在彼此身上炸出了個大坑,搞得他不得不補點什麼進去。總說要馴服一個人,就得要冒著流淚的風險,歲月花不到三年,就把他們馴養成雙黑的形狀,讓人熟悉的彷彿要忘了自己原本的長相,儘管如今雙黑已不復存在,卻獨獨還記得對方眼眸裡自己的模樣,戀眷著人類36.5度的體溫。在失了溫的宇宙裡,也算的上是足夠溫暖的溫度了吧。

 

深夜酒醒,斜陽泛照。

 

太宰治站在橋上,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水面,被夕陽染成一片橙金色,雲霞橘的像是要燒掉半片天空似的。遠方一艘小船劃過,打起一圈圈漣漪,末了,又平復了回去。太宰治整個人撐在欄杆上,眨了眨眼,沒說話,那眼神卻格外的平靜,像是想起了宇宙太初之時,有顆彗星曾劃破了大氣層,燃成耀眼而美麗的流星,銘刻在他生命的記憶裡。
 


完全沒有想過竟然真的可以成功寫完這一篇,還趕在中也生日這天
嚇死我自己了,而且這篇真的是有史以來大爆字,雙黑果真是我的真愛cp
之前因為朝霧老師補了雙黑15歲的故事,狠狠被打臉之後就不敢再寫雙黑了
現在老師又補了雙黑16歲的故事,好看到我哭出來,覺得好吧故事已經補完了應該是不會再被打臉了
也因為16歲的故事太好看,又重新把文豪動畫刷了一次,所以請問,雙黑是要結婚了嗎? 我出六千,請收下
我都說要包紅包給你們了,怎麼就不讓我包呢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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